工作人员在对佛像进行细致的修复
佛像背屏细节图 —飞天
青州市博物馆展厅内的大佛头
山东青州,位于山东中部地区,如今只是中国几百个县级市之一。中国第一篇区域地理著作《尚书·禹贡》中,有“海岱唯青州”的说法。海指大海,岱为泰山,海岱之间的广大区域即是地理概念上的青州。《禹贡》中所说的九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古时的青州为九州之一。
随着改朝换代,古城青州见证了这一方土地上历史文化的兴盛辉煌、灰飞烟灭、涅槃重生。但凡到过青州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个地方似乎与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青州府志》记载:早在西晋太安元年(302年),青州就在城东南建立了第一个寺院—宁福寺。十几年前,这里出土的400多尊龙兴寺佛教造像,轰动海内外,成为当年的全国考古十大发现。西方学者则誉之为“一次改写东方艺术史的重大发现”。日前,国务院核定公布了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青州龙兴寺遗址位列其中。记者来到青州,在瞻仰佛像的须臾之间领略千年青州佛教文化的深远与厚重。
龙兴寺佛教造像闻名中外
说到青州,首先不得不提龙兴寺佛教造像。“五一”小长假期间,恰逢“千年重光-山东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展”在浙江宁波博物馆展出,引得万人前来参观。
龙兴寺佛教造像的出土,是一个被讲述了很多遍的故事:随时光倒退,回到1996年10月的一天,益都师范新操场扩建工程动工,时任青州博物馆馆长王华庆在操场散步时,发现操场西北角被推土机推出的泥土颜色与别处不同,立即告诉主管业务的馆长夏名采。北京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夏馆长有着30多年的考古经验,他在现场看到操场上有一处圆坑,边上散落着“五花土”,“五花土”是一种墓扩或窖穴回填时的泥土。夏名采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圆坑可能意义非凡。他立即向上级做了汇报,随后组织馆内人员挖掘。往下挖了将近3米深,有佛像出现。这个发现让在场的所有人激动万分。经上级批准后,夏名采带领工作人员继续进行抢救性挖掘。经过九天九夜的挖掘,在地下埋藏了千余年的400余尊北魏至北宋时期的佛教造像出土,而龙兴寺窖藏恰巧就在青州市博物馆西南角,这是不是巧合现在也不得而知。 据参与当年挖掘工作的青州市博物馆副研究馆员刘华国回忆:“窖藏东西长8.7米,南北宽6.8米,深2米,面积近60平方米。这样大小的窖藏居然有几百尊佛像,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根据发现的佛像题记,有一尊显示‘天圣四年’,应该是北宋时期的,在里面是最晚的。从北魏、北齐、隋唐至北宋,跨越500年。可贵的是,这些佛像所保留的贴金彩绘,雕刻制作工艺是前所未有的。” 近10年来,部分佛像应邀于美、英、日、德及我国港台地区等海内外各大博物馆巡展,享誉世界。这批造像一部分陈列在青州市博物馆龙兴寺佛教造像厅,一部分被存放在库房,由博物馆的技术人员进行修复和保管。由于佛像弥足珍贵,修复起来需要极其细致,工作人员一年最多只能修复20尊。
龙兴寺遗址晋级“国保”
近日,国务院核定公布了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青州龙兴寺遗址位列其中。
夏名采曾在《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窖藏》一书中提及一段史料:在《益都金石记》中有“北齐临淮王像碑……旧在南阳寺,唐开元中更名龙兴寺,今府城西门内。”元益都人于钦《齐乘》卷四《古迹》中具体述及寺的位置是“府城西北隅修身坊”。结合史料和考古经验,大致判断龙兴寺位于青州城中青州市博物馆南侧。待1996年龙兴寺窖藏出土,山东省考古研究所对此遗址进行了勘探,勘探出前、中、后三殿相连的王字型殿基平面,经专家确认,亦与史料相吻合,这便是古籍记载中的龙兴寺。 在今天的青州市第八中学运动场一角,矗立着一座石碑,上刻“龙兴寺遗址”。关于龙兴寺的兴衰,刘华国告诉记者,早在南朝宋元嘉年间,青州龙兴寺只是小型的私人佛堂。经北魏、东魏到北齐时期,青州龙兴寺初具规模,被称为“东方之甲寺”。唐宋时期,随着寺院经济的膨胀,龙兴寺不断地扩展自己的规模,成为等级很高的皇家寺院。宋金之交,朝代更迭,战火连绵,寺院日渐衰落。到明初建藩,青州建齐王府,龙兴寺被毁,地上建筑荡然无存。 关于龙兴寺佛教造像被毁的时间和原因,至今为止没有形成定论。青州市博物馆研究员孙新生认为这是宋徽宗尊崇道教,强制佛教改号所造成。而中央民族大学教授苏晋仁则认为,造像被毁是由金兵入侵青州造成的,时间大约是在南宋高宗建炎三年左右。北宋被金灭亡之后,赵构在南京始建南宋。金又开始攻打南宋,青州作为军事重镇,龙兴寺自然未能幸免。
“曹衣出水”的青州风格
凡亲眼见过龙兴寺佛像的人,大都会对佛像嘴角流露出的浅浅微笑过目不忘。虽然每一尊佛像不尽相同,但大都神态安详,面带微笑。
龙兴寺窖藏佛像的时间跨度是从北魏至北宋,这段时间内古青州地区佛教造像的风格是有所演变的。学界认为,北魏时期的造像身体颀长、脸瘦颈细,是中原人的形象。其袈裟多为“褒衣博带”式,褶纹繁复飘逸,形象清俊儒雅。此时,青州风格已初见端倪。而发展到北齐时期,或是在躯体之上直接刻画衣纹,或者是通身没有任何衣褶,乍看上去像是裸体雕像,学者把这种风格称为“曹衣出水”。“曹衣出水”是用来形容北朝时期画家曹仲达绘画风格的,其所画人物以稠密的细线,表现衣服褶纹贴身,其体稠叠,而衣服紧窄,似刚从水中出来。据传曹仲达擅画人物、肖像、佛教图像,尤精于外国佛像。遗憾的是并无作品传世,只能从文献中考据这种风格。青州佛教造像的风格被认定是唯一与其相似的。 到北齐时期,另外一个显著特征是背屏式造像构图的程式化和卢舍那法界人中像的大量出现。这时,青 已成为中国东部的佛教艺术中心和造像中心。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为历次佛教考古中出土数量最多的一次。其造型多样化,题材内容丰富。 青州是古代陆上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交汇点,这使得青州佛教造像的艺术风格独特鲜明。“青州风格”重点体现在佛像的嫣然一笑,以及它北魏时的高浮雕背屏,和北齐时的“曹衣出水”式单体圆雕上,其造像风格既融合了南朝的“瘦骨清相”与印度笈多艺术的“湿衣派”,又结合了青州本土的审美理念。
巨佛守护下的石窟
青州境内多山,但这些山并不以景色壮美或者文化底蕴深厚著称,其独特之处在于“佛”。当记者登上青州驼山,从山腰的望佛台向东方看去,一尊由数座山峰组成的山体巨佛呈现在眼前。尽管能见度并不是很高,但巨佛的肉髻、颧骨、鼻梁、人中、嘴唇、下颌仍能分辨的出来。巨佛双眼微闭,仰面朝天。观者无不惊叹这群山之中居然隐藏着这样神奇的景致。云门山和驼山风景区,则分布着数量不等的佛造像石窟和摩崖石刻,矗立在巨佛的身旁,千百年来,经历着风吹雨打、世事变迁。
青州的山盛产石灰石,可用来雕琢佛像。驼山石窟,1988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凿有从北周到中唐近200年的5座石窟和摩崖造像,共有大小佛像628尊;最大的高7米多,最小的还不足10厘米。驼山石窟主要雕凿于隋唐时期,其中第二、三窟为隋代石窟。驼山第二窟为中型窟,正面刻一佛二胁侍菩萨,旁边壁上刻有千佛像和供养人像。主尊通高3米,结跏趺坐,螺形发髻,面相圆润,外穿褒衣博带袈裟。两胁侍菩萨均戴雕刻精美的高冠,面带微笑,长裙曳地。驼山第三窟为一佛二菩萨像,正中为阿弥陀佛,它高近6米,是山东现存最大的结跏趺坐佛像。 为何在驼山和云门山上有这样密集的石窟?刘华国对记者说:“天下名山僧占多。”石窟与寺紧密相连,现在驼山山顶的道观“昊天宫”,据文献记载始建于元代。在元代之前,昊天宫应该就是驼山寺之所在。驼山石窟历经战乱却保存相对完好,和山下朴实的百姓不无关系。据了解,“文革”期间,当地村民曾自发组织起来,日夜在山上巡逻,使这些历史文化遗产免遭毁灭性的破坏。
民族宗教和谐共存
青州在漫长的发展史中,不仅曾作为山东的佛教中心,也曾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重要传播地。青州著名的历史文化古街—昭德古街见证着民族宗教大融合。
昭德街区是以回族为主,回、汉、满、蒙等各民族杂居的居住区。在古街上,常见到戴着头巾的回族女人和汉族女人坐在家门口拉家常。最早来青州的伊斯兰教信徒,可以追溯到唐朝。如今生活在这里的回族人达到2万,他们至今保存着完整的穆斯林生活习俗。漫步在古街的青石板路上,悠扬的诵经声从伊斯兰教堂—真教寺飘荡而出。真教寺是青州伊斯兰教最大、最古老的寺院,始建于元朝。时至今日,这里仍是回族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宗教活动场所。天主教堂和基督教堂位于昭德街区西侧。明朝万历年间,天主教由西方传教士传入青州。1875年,青州建立了第一个教堂,后不断扩建。1933年,建青州大教堂,圣堂能容纳3000人,高35米,为当时青州最高的建筑物。一直以来,天主教和基督教也是青州不可忽视的宗教信仰,今天的天主教堂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去年一尊大佛头的意外发现再次带给人们惊喜,这尊高达1.5米、重约2吨的大佛头陈列在青州市博物馆展厅内,专家鉴定佛头雕刻于1500年前的东魏时期,佛像脸型方圆、深目高鼻、笑容自然,被证实是山东目前发现的最大佛头。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还有更多埋藏千年、不为人知的佛教历史将被人们发现。 第一座寺庙宁福寺出现在青州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今日的驼山脚下,几座重建的寺庙拔地而起,香火渺渺,延续着这座城与佛教的因缘。(本报驻山东记者 宁昊然 文/图)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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