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瑾老师与张耀伟先生的合影】
正文:
作者:张耀伟(道南大学堂创办人,上海文化艺术品鉴促进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首先,讲讲我最后一次见老师的情景。2012年8月的一天,老师已经不接待访客了。我经老师同意,去位于江苏吴江庙港的太湖大学堂,下午四时老师在他的办公室接见我。他招呼我坐在他边上,紧挨着他,他说,这个社会乱了,治理需要花大力气,教育要从小抓起,教育切莫以盈利为目的,你创建道南大学堂,要记住这一点。从今以后,你要自立。每天读书、每天打坐,发心做事。
老师说完话,刘雨虹老师把我拉到一边,跟我商量太湖大学堂成立编辑工作室相关事宜,我说,我去做一个方案让刘老师并报南老师审定,在我与刘老师交谈之际,宏忍师拿着南老师亲笔题写的“道南文化”墨迹走了进来。我拿着有南老师墨宝的册子走到老人家跟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没想到此次见面竟成了我们的诀别。
【南怀瑾老师题写“道南文化”】
这就是我最后一次拜见慈祥的恩师他老人家时的叮嘱。老师当时很虚弱,不停地咳嗽,面容消瘦;端详着恩师,我内心一股酸楚之情油然而生,眼眶湿润了。原计划向老师汇报完工作即返回,见老师如此情景,我决定留下陪伴老师用晚餐。我默念着准提咒,希望我这个年轻的身体能传递出一种有活力的能量来祛除老师身上的病毒。
从五月份开始,我陪老师围坐在餐桌边,但是我跟老师报告,我已经近三个月晚上不进食了,老师说,耀伟进步了。我记得那一天的晚餐已经没有往日那种四方宾客、齐聚一堂、师生互动、谈笑风生的景象了,只有亲近老师的常驻大学堂的几位同学和工作人员。记得回去的路上,刘红薇姐从北京转道上海原计划去太湖大学堂拜访老师,后来没去成,她打电话给我,询问了老师的情况,我说,让老师休息吧。从那以后一直到九月份老师圆寂,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南老师于2012年9月29日仙逝,他入定九天(停止呼吸、心跳),身体依然保持体温九天,给我们留下了值得深思的生命奥秘,这就是禅,为感念老师,撰写此文,是为纪念。
【南怀瑾老师为上海文化艺术品鉴促进会题词】
南怀瑾先生蜚声海内外,人们尊称他为“教授”、“大居士”、“宗教家”、“哲学家”、“禅宗大师”、“国学大师”,但南老师本人生前一直坚持说自己“一无所长、一无是处”,“大师的大字加一点,是犬师”。南老师认为自己不是学者,没有学问的负担,不受学问所累,不皓首穷经,非埋首书斋,而是求真务实,对生命、世局、宇宙的洞察,不是一般学术所能达到的。他是修行人,也是传奇人物,他游走在入世出世之中,他的影响遍及海内外,遍及庙堂和江湖之中。
天文、诗词歌赋、书画,南老师的禅涵括了中西学问,一切都是,一切都不是,超越一切,超越一切都不是。上世纪四十年代,二十多岁的南老师皈依禅学大师袁焕仙,到峨嵋山闭关,苦学潜修,研读《大藏经》,学研戒律,后数十年如一日,出入三大教,横贯中西学,尤其在禅学方面成果巨大,其佛学思想大多体现在他的著作和禅诗中,“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南老师曾说,了了了时无可了,行行行到法王家。前不久,我向张尚德教授讨教,南老师为什么走?张教授说,没有人说真话,活不下去了,走了算了,这是四年前南老师跟他说的。南老师一生,大道至简,平凡朴实,但是他确是近百年来被公认的一位智者。熟悉他的同学都这样来描述他:老师,身无分文富可敌国,身无片衔权倾天下;左手挥金如土,右手捏土成金。有无数的例子可以诠释这样的评价:新中国第一条非公铁路(金温铁路)是他筹款兴建的;一生传道授业解惑,弟子遍及海内外;倡导诵读经典,教育从孩子抓起;发起创立耗资数十亿的光华文教基金;两岸秘密谈判的重要中间牵线人,我记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汪道涵先生在上海的华侨饭店接见南老师的特别代表张尚德教授,当时我也在场,有幸见证了这一历史事件。
南老师是自己走的,从闭关到入定到圆寂,让我们亲近他的一些同学亲身感受了一代宗师的生命奇象。他入定九天,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相,身体依然是温软的,佛法称为“暖寿识”,生命还在,意识还在。记得老师入定期间,老师身边陪护的同学用意识跟老师交流,到老师指定的一个地方拿了一条被子盖在他身上,这个故事大家都知道。
《大般涅槃经》记载:佛祖释迦牟尼涅槃前,是进入诸层禅定并数次出入诸层禅定为弟子反复阐述平等不二法门,当时服侍者阿难及众人于佛入定时都疑惑,佛是否已涅槃,而佛最后才入第四禅定,寂然无声般涅槃。南老师虽然没有像佛祖那样数次出入定,但他在入定无呼吸心跳脉相确有暖相九天,说声非声,说寂非寂,然后在中秋皓月当空的吉祥之夜舍寿。南老师的生命奇象预示了佛月相印,和光同尘,为大家昭示了生死涅槃不二法门。
老师走了,老师没有走,我感怀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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