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目坐脱
明代万历年间,浙江秀水钱永明的太太,是一位诚笃的佛教信徒。因为家境不太富裕,所以他每天织布一疋,作为补助家庭的开支。
每天织布一疋,在工作上己算得相当的忙了,但她每天还读诵金刚经十卷,以为常课。
她的金刚经读的相当熟。有时一面织布,一面诵经,决不遗漏一字。
一天,正一面织布,一面诵经,诵到‘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种善根,已于无量千万佛所种诸善根’之际,忽然停梭合掌。家人看到这种异样地举动,感觉奇怪,乃大声地叫她说:‘某某,你这算那一门子事嘛?’她仍然合掌端坐,不动亦不应。家人更异,走近她身边一瞧,谁知她已瞑目坐脱了。
近代很多大德曾经提倡农禅,就是主张一面工作,一面用功。在今日增产报国的呼声高唱入云之际,农禅主义,不但有其实用,而且合乎工业潮流。
工业潮流,人人应有其生活的享受,但人人也应有其适当的工作。工业发达的先进国家,没有一个无业的消闲阶级份子。
社会上一般不了解佛教内情的人,以为一经入了空门的和尚尼姑,就变成不事生产的消费者,这种观念是不正确的。
我国古代高僧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高度劳动思想。
民以食为天,无食,则不足以养其身,坚其志。所谓‘衣食足而后知荣辱’。
但我国有无功不受禄之训,人所以必须有其应做的工作,而后才有应得生活享受—衣食等—享受是工作的报酬,工作是享受的因素。有工作才有报酬,因报酬才去工作,这是因果律的必然之理,任何人皆不能逃脱的。
所以,世俗人固然有工作,有享受,出家人亦不能例外。
陕西终南山是我国古代高僧大德成佛作祖的基本道场。那里仅有栖身的茅蓬,和赖以维持生命的小形农田,错综相间,不知凡几。
那些茅蓬,都是高僧们自己搭盖的;农田,也是他们自己垦植的。
他们一面耕作,一面参禅,生活虽然显得清苦,但精神上却颇有自得之乐。
那样的生活,有的因三年五载即得道下山,而后云游十方,像孔子周游列国似的去大行法化;也有一辈子过著那清苦的农禅生活,而不下山。
各随志愿而决定去留。总之,无论是农禅也好,宏化也好,总不能说他是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因为即使是宏化,也不是优哉游哉的消闲份子,他的责任是教育,在培植国民良好的品德和知识,比耕而食,织而衣的肩负,更重,更艰钜。由此,什么米蛀虫,什么销费者等不雅听的名词,在出家人头上根本按不上去的。所以真正出家的有道高僧,他的言行是无可訾议的。
有人认为办道就不能工作,工作会妨碍办道,这是不善办道者的说法。
古德说:‘行也禅,坐也禅,语默动静皆是禅。’这种经验的教训,难道会有错吗?
观夫钱永明的太太,一面织布一面诵经,尚能蒙佛接引,合掌坐脱,高僧之农禅更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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