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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宋时代的禅经译出与禅法传播

发布时间:2023-11-03 09:28:41作者:大悲

  晋宋时代的禅经译出与禅法传播

  编辑:释圣凯

  来源:闽南佛学

  内容提要:姚秦时代至宋末齐初时代,主要有鸠摩罗什、佛陀跋陀罗、昙摩密多、畺良耶舍、沮渠京声等,兼具译经僧与禅僧的身份,翻译禅经,教授禅法,促进了长安以及南朝禅法的兴盛。除此之外,亦有不少自罽宾、西域来华的禅师,如弗若多罗、 求那跋陀罗等。从禅法上说,主要是以“五门”修法与“观佛三昧”为主,而且禅观逐渐与净土信仰结合,对隋唐时代净土信仰、禅宗的产生,都具有重要的影响。

  关键词:禅经禅法鸠摩罗什佛陀跋陀罗昙摩密多畺良耶舍沮渠京声

  作者简介:释圣凯,哲学博士,南京大学哲学系副教授。

  东晋道安之后,中国佛教的修行法门,尚未整理出一定的模式与规范。在姚秦时代,鸠摩罗什等西域译经僧与禅师,译出禅经,传播禅法,成为中国佛教禅僧授受禅观法门的来源。

  南北朝禅学的发展,主要是与罽宾地区流行的禅法传入有关。其中,佛陀跋陀罗的禅系,由玄高、僧隐、慧观、宝云等分别在南方、北方弘传不绝,可谓枝繁叶茂。

  一、鸠摩罗什与大乘禅法

  (一)鸠摩罗什对禅经的传译

  鸠摩罗什是中国佛教史上伟大的翻译家,他对中国禅学的贡献,僧叡《关中出禅经序》说:

  禅法者,向道之初门,泥洹之津径也。……究摩罗法师,以辛丑之年十二月二十二,自姑臧至长安。予即于是月二十六日,从受禅法。既蒙启授,乃知学有成准,法有成条。《首楞严经》云:人在山中学道,无师道终不成。是其事也。〔1〕

  鸠摩罗什入关的第七天,僧叡即迫不及待地从受禅法。鸠摩罗什所译的禅经,共有三部:《众家禅要》三卷,《十二因缘》一卷,《要解》二卷。这三部经,初译于公元402年。其中《要解》又于407年重新订正,现存于藏经中。

  《出三藏记集》卷二提到鸠摩罗什所译的禅经有:〔2〕

  《十二因缘观经》一卷,缺。

  《禅法要解》二卷,或云《禅要经》。

  《禅经》三卷,一名《菩萨禅法经》,与《坐禅三昧经》同。

  《禅法要》三卷,弘始九年(407)闰月五日重校正。

  《大正藏》第十五册收录鸠摩罗什所译的禅经有《禅秘要法经》三卷(No.613)、《坐禅三昧经》二卷(No.614)、《禅法要解》二卷(No.616)、《思惟略要法》一卷(No.617)。所以,经录的记载与现存藏经有较大出入。

  汤用彤依《历代三宝记》,认为《众家禅要》三卷即是《坐禅三昧经》二卷,〔3〕但是他并没有论证。依僧叡的记载,《众家禅要》是鸠摩罗什所抄写撰编,并不是翻译的一本书。内容相当庞杂:

  初四十三偈是究摩罗罗陀法师所造,后二十偈是马鸣菩萨之所造也。其中五门是婆须密、僧伽罗义、沤波崛、僧伽斯那、勒比丘、马鸣、罗陀禅要之中抄集之所出也。 六觉中偈是马鸣菩萨修习之,以释六觉也。初观淫、恚、痴相及三门、皆僧伽罗义之所作也。息门六事,诸论师说也。菩萨习禅法中,后更依《持世经》益《十二因缘》一卷、《要解》二卷,别时撰出。〔4〕

  “初四十三偈”指《坐禅三昧经》卷首的偈颂,四句为一偈。由初偈“导师说难遇,闻者喜亦难,大人所乐听,小人所恶闻”至末偈“往返世间中,厌更苦乐事,虽未得涅槃,当勤求此利”共三十四偈。“后二十偈”指本经末的偈颂,由初偈“行者定心求道时,常当观察时方便,若不得时方便,是应为失不为利”至末偈“譬如药师,三种病冷热风病除灭故,应病与药,佛如是,淫怒痴病随药灭”共为二十偈。然后,即是五门:治贪欲、嗔恚、愚痴、思觉、等分行(念佛三昧),这是由僧伽罗叉等七家禅师的禅法中抄集而来。《坐禅三昧经》后半部的内容则包含四禅、四空、四果及菩萨禅法,而且在卷末有“菩萨禅法中初门”,含“菩萨念佛三昧”、“菩萨慈三昧”及“菩萨观十二分”等菩萨的五门禅法。可见,《坐禅三昧经》虽是抄撰众家禅要而成,但仍有其组织及次第。先是五门禅法,接四禅、四空定,次为小乘四果而至菩萨禅法。

  《禅法要解》二卷,即现存No.616。《十二因缘观经》在僧祐时代已经是缺本。另外,《思惟略要法》一卷(No.617)虽然是部编排完整、分类清楚的禅法,但“十方佛观法”、“法华三昧观法”、“观无量寿佛法”、“法身观法”则不见于印度的禅法,类似于西域的禅法,可能是后世抄袭编撰而成,不是鸠摩罗什的译经。

  僧叡虽然列出其八位禅师,但是鸠摩罗什皆未亲自传承。所以,鸠摩罗什所传出的禅经,非得自师承,实如僧叡所言是“抄撰众家禅要”而来,这与佛陀跋陀罗完全不同。

  (二)鸠摩罗什所传禅法的特色

  道安将禅法由“禅数”提升为“禅智”,是中国大乘禅法开展的契机。但是,鸠摩罗什则开创了中国大乘禅法重视禅智的传统。僧叡《关中出禅经序》说:“无禅不智,无智不禅,然则禅非智不照,照非禅不成,大哉!禅智之业,可不务乎!”〔5〕只修禅定而无智慧,是无法照见烦恼与根除它,有智慧而无禅定则非真智慧,所以“禅智”是修行的要务。对于定慧的关系,僧叡又说:“心力既全,乃能转昏入明。明虽愈于不明而未全也”,藉助禅定以凝全心力,可得明照万法之用。然而“明照”虽胜于“不明”,但此“明照”尚不究竟;必须等到忘却能照、所照,无所谓“明”与“非明”,这样妄念才算究竟止息,这是智慧之功。

  鸠摩罗什在《维摩诘经注》中,强调定与慧的关系:“出家凡有三法:一持戒;二禅定;三智慧。持戒能折伏烦恼,令其势微。禅定能遮,如石山断流。智慧能灭,毕竟无余。”对烦恼而言,禅定亦但能遮而不能断,须加般若之慧,得法之至虚无生,方能灭烦恼至“毕竟无余”。禅定的修行,最后必须与般若智慧相应,才能究竟断烦恼。

  鸠摩罗什对大乘禅法的展开,是基于对小乘禅定的反思。小乘禅定注重坐禅,有出定、入定的限制;大乘禅法则是行、住、坐、卧间常定,“七住以上,其心常定,动静不异”。〔7〕如《大智度论》说:“菩萨常入禅定。”〔8〕小乘的神通是在禅定中产生,这是有限碍的。如僧肇说:“小乘入灭尽定,则形犹枯木,无运用之能。大士入实相定,心智永灭而形充八极, 顺机而作,应会无方。”〔9〕小乘禅者在证入其八解脱中最后一种灭尽定时,其形犹枯木,不能如大乘菩萨之实相定,能形充八极,大乘的神通是“念即随应”。

  所以,鸠摩罗什大乘禅法的核心是“实相”,这起源于《大智度论》所说:“菩萨知诸法实相故,入禅中心安隐不著味”,“若得诸法实相,观五盖则无所有,是时便知五盖实相即是禅实相,禅实相即是五盖。”〔10〕《维摩诘经注》则采取了“实相常定”的说法。这样,禅定的最高境界则提升至“实相”,所以小乘禅定的最后归宿亦是“实相”。如《坐禅三昧经》中,传统禅法的不净观,最后则加入菩萨“大慈大悲”的誓愿,从而观照“诸法实相中,无净无不净。亦无闭,亦无出。观诸法等,不可坏,不可动,是名诸法实相”。〔11〕

  因此,鸠摩罗什在《思惟略要法》中有“诸法实相观法”,对实相观进行具体的阐释。实相观主要是明了诸法缘生,“诸法实相观者,当知诸法从因缘生。因缘生故,不得自在”。所以明白诸法空相后,不常不断、不有不无、不来不去。在实相观中,一切事物皆如镜中的幻象,“观淫怒痴法即是实相”,所以淫怒痴法亦是不来不去、不有不无的实相。〔12〕

  鸠摩罗什到中国后,当时长安是以罽宾的小乘禅法为主,于是利用大乘经典的内容而创造了实相禅法。《晋书》记载:“罗什……沙门自远而至者五千余人。起浮图于永贵里,立般若台于中宫,沙门坐禅者恒有千数。”〔13〕可见当时长安僧团随鸠摩罗什学禅的盛况。

  二、佛陀跋陀罗的禅系与禅法

  (一)佛陀跋陀罗的生平与禅法

  佛陀跋陀罗(359-429),意译为“觉贤”。在《出三藏记集》卷十四、《高僧传》卷二有传。〔14〕佛陀跋陀罗在北印度时,便是“以禅律驰名”,常与僧加达多共游罽宾,僧加达多知道他得“不还果”。智严前往西域,遇见佛陀跋陀罗,于是邀请他前来中土。当时,介绍佛陀跋陀罗的情况:“出生天竺那呵利城,族姓相承,世遵道学。其童龀出家,已通解经论。少受业于大禅师佛大先,先时亦在罽宾。乃谓严曰:可以振维僧徒,宣授禅法者,佛陀跋陀其人也。”〔15〕佛大先即是《高僧传·智严传》中的“佛驮先”,所以他与智严是同门。

  依此可知,佛陀跋陀罗的师父是佛大先。慧观《修行地不净观经序》详细描述了佛陀跋陀罗的师承:〔16〕富若蜜罗(弗若蜜多、不如蜜多)→富若罗(不若多罗、般若多罗、婆陀罗)→佛陀斯那(佛大先)、昙摩多罗(达摩多罗、昙摩罗)。〔17〕富若罗编撰《修行方便禅经》后,又将此经传给自己的弟子,其弟子知名者有十五六人,其中最杰出的有二人,一为达摩多罗,一为佛大先。《萨婆多部师资记目录序》中,看到“长安城内齐公寺萨婆多部佛大跋陀罗师宗相承略传”的师承:“弗若蜜多罗汉第四十九、婆罗多罗第五十、不若多罗第五十一、佛驮先第五十二、达摩多罗菩萨第五十三”,〔18〕可能是佛大先年长,所以列在达摩多罗之前。对于佛大先,《治禅病秘要经后序》记载:“天竺比丘,大乘沙门佛陀斯那,其人天才特拔,国中独步,口诵半亿偈,兼明禅法。内外综博,无籍不练,故世人咸曰:人中师子。”〔19〕佛大先的记忆力超人,精通禅法,是非常出色的大禅师。

  佛陀跋陀罗到长安后,或言住大寺(《智严传》)、或说宫寺(《答刘遗民书》)、或说齐公寺(《出三藏记集》)、或说石羊寺(《玄高传》),其实诸说并不矛盾,因为他乐于游化,未曾定居一寺。果然不负众望,“大弘禅业,四方乐靖者并闻风而至”,后来有些门人是“浇伪之徒,因而诡滑……大被谤读”,再加上长安的经界权威鸠摩罗什,传授大乘禅法;而觉贤所信仰的,却是小乘一切有部。法旨既然不同,觉贤只好带领弟子慧观等四十余人,离开长安,受慧远之请,南入庐山,译出禅经,传播禅法。

  佛陀跋陀罗在庐山停留了将近一年,便西至江陵,受到司马休之的欢迎。不久,随刘裕东归建康,住道场寺。于是,道场寺成为南朝的“禅师窟”——禅学中心,僧弼曾在给宝林的信中说:“道场禅师甚有大心,便是天竺王何风流人也。”

  慧皎《高僧传·佛驮跋陀罗传》记载,佛陀跋陀罗译经十五部,《出三藏记集》记为十一部。《出三藏记集》卷二列出佛陀跋陀罗的译经,其中禅经类:《观佛三昧经》八卷;《禅经修行方便》二卷:一名《庚伽遮罗浮迷》,译言《修行道地》;一名《不净观经》,凡有十七品。〔20〕《大正藏》中收录佛陀跋陀罗所译《达摩多罗禅经》二卷,但是未列入上述的译经中。但是,《出三藏记集·新集续撰失译杂经录》中记载:“《庾伽三摩斯经》一卷,译言《修行略》,一名《达摩多罗禅法》,或云《达摩多罗菩萨撰禅经要集》”,〔21〕可见在梁朝僧祐时代,《达摩多罗禅经》已经被认为是失译经,而且只有一卷。另外,隋法经《众经目录》卷三:“《达摩多罗禅经》二卷”,未注明译者,但是宋、元、明三本加“东晋沙门佛陀跋陀罗译”,〔22〕可见这是宋以后的藏经才加入译者名。费长房《历代三宝记》却明确列入佛陀跋陀罗的译经:“《达摩多罗禅经》二卷,一名《不净观经》,一名《修行道地经》”,而且指出是依《宝唱录》。〔23〕

  所以,问题的焦点在于:现存二卷《达摩多罗禅经》是否就是《禅经修行方便》。在《出三藏记集》卷九收录了慧远撰《庐山出修行方便禅经统序》,此序编入现存《达摩多罗禅经》卷首;另外,则是慧观作《修行地不净观经序》,则未有相应的现存经典。慧远的《统序》提及禅智是三业之宗,与禅法在印度的渊源——如来、阿难、末田地、舍那婆斯等传出五部。又提及:

  今之所译出,自达摩多罗与佛大先。其人西域之俊,禅训之宗,搜集经要,劝发大乘。弘教不同,故有详略之异。达摩多罗阖众篇于同道,开一色为恒沙。其为观也,明起不以生,灭不以尽,虽往复无际,而未始出于如。故曰:色不离如,如不离色,色则是如,如则是色。佛大先以为澄源引流,固宜有渐,是以始自二道开甘露门。释四义,以反迷启归,涂以领会;分别阴界,导以正观;畅散缘起,使优劣自辨。然后令原始反终,妙寻其极,其极非尽,亦非所尽。乃曰:无尽入于如来无尽法门。〔24〕

  这说明该禅法源于达摩多罗与佛大先,此二人为西域禅法宗师,搜集各禅法精要,劝发大乘,但是二人的禅法各有不同。达摩多罗视所有法门为同一解脱之道,他的观行是以不生不灭、无有始终的“如”为中心。色法的当下含有“如“的本性,而本性“如”的当下也是色法。这与《般若经》所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相似的,所以达摩多罗的禅法是“顿教”法门。而佛大先的禅法则是“渐教”法门,强调应该次第修行,以数息观、不净观二甘露门为始,再解释四种义理,以阴、界、入为观行的对象,于是观照缘起而破除我执。

  慧观是佛陀跋陀罗的弟子,随佛陀跋陀罗一起离开长安、入庐山,参与翻译,笔受经文。所以,他所撰《修行地不净观经序》应该即是《禅经修行方便》的序。《出三藏记集》记载,该经名为《禅经修行方便》、《修行道地》、《不净观经》,慧远采取《修行方便禅经》,慧观采取《修行地不净观》,这可能是因为当时经名尚未确定,于是便出现不同的名字。至隋代,费长房则冠名《达摩多罗禅经》。慧观的序文仍然赞叹“禅智”为佛道的宗旨,述及五部的传法,以及在罽宾的传承与弘化。而且,由昙摩多罗(即达摩多罗)与佛大先的“炽盛教化”,此法渐传至汉地。慧远《庐山出修行方便禅经统序》介绍了禅经的主要禅法:

  其为要也,图大成于末象,开微言而崇体。悟惑色之悖德,杜六门以寝患;达忿竞之伤性,齐彼我以宅心;于是异族同气,幻形告疏;入深缘起,见生死际。尔乃辟九关于龙津,超三忍以登位,垢习凝于无生,形累毕于神化。故曰:无所从生,靡所不生,于诸所生,而无不生。〔25〕

  在慧远看来,《达摩多罗禅经》的五种法门都是就禅定对象上讲对治,完成根本的转变。慧远主要阐述了四门的内容:1.了解迷惑于女色是违背道德的,应该杜塞六根以平息祸患,即是“不净观”;2.明白忿怒竞争等情绪有伤于本性,应该忘怀人我,一视同仁,即“慈悲观”;3.人身原是由水、火、风、土、空、识六界同一气化而成,加以分析,只是幻形而已,因而不必执于我见,即是“界分别观”;4.深知十二因缘的道理,即可理解生死际的本质,即是“因缘观”。这样,便能逐步进入九次第定,超越耐怨害忍、安受苦忍、无生法忍等三种忍,而达到阿罗汉的果位。

  所以,佛陀跋陀罗译《禅经修行方便》后,慧远、慧观分别作序;而且,序中皆提及“达摩多罗”。于是,后来者冠上《达摩多罗禅经》之名,而且将慧远序编入。现存《达摩多罗禅经》的主要内容,是从二甘露门(数息和不净观)方便、胜进两道各别的退、住、升、进、决定四分开始。进而观界,修四无量,观蕴、处,以至畅明缘起,达到禅定的成就。所以,现存《禅经》仅介绍了佛大先的渐修一法,而达摩多罗禅法则无可考。

  (二)佛陀跋陀罗的禅系传承

  觉贤门下人才济济,其知名弟子有玄高、慧观、宝云、道汪等,师资相承近一百年。

  玄高〔26〕(402-444),俗姓魏,冯翊万年人。十二岁出家,闻关中有浮驮跋陀(即佛陀跋陀罗)禅师在石羊寺弘法,〔27〕便前往受学,“旬日之中,妙通禅法”,跋陀对他大加赞叹,甚至不敢受其师礼。玄高得法后,便归西秦,在麦积山隐居习禅,徒众百余人。当时有昙弘、僧隐为友。后来,玄高又从外国禅师昙无毗受法,当时有僧人谗言他谋反,于是被摈至河北林阳堂山,“徒众三百,往居山舍,神情自若,禅慧弥新,忠诚冥感,多有灵异”。而且,他的徒众皆有灵异,如玄绍“学究诸禅,神力自在”等。长安昙弘听说玄高被摈,便为他辩论清白,于是玄高返回北方,被尊为国师。玄高又游凉土,为沮渠蒙逊所敬。当时有西海樊僧印受学于玄高,稍有所获,便说得阿罗汉果;玄高现神通,去除其骄慢。公元439年,北魏拓跋焘进军凉土,玄高受请随至平城,为太子拓跋晃之师。拓跋晃受人毁谤,为他的父亲怀疑,玄高便为他作金光明斋七日,于是拓跋焘在梦中见其祖父、父亲责问怀疑太子之事,于是便解除了对拓跋晃的怀疑,并下令委以军国政事。但是,当时佛、道之争激烈,寇谦之与崔浩惟恐太子继位后夺其权柄,于是向拓跋焘进谗言,诬告玄高以神勇力令先帝致梦。于是拓跋焘大怒,下令逮捕玄高,并于太平真君五年(444)9月15日杀害了他。玄高的弟子众多,知名者有玄绍、僧隐、玄畅。

  玄畅〔28〕(416-484),河西金城人,俗姓赵。年幼时,全家被胡虏所灭,遂往凉州出家。初名慧智,后至平城(大同)师事玄高,所以改名。北魏太平真君五年(444),玄高被杀后,脱困逃离平城。在元嘉二十二年(445)八月,抵达扬州。宋文帝对他颇为尊崇,请任为太子之师。不久,移居荆州长沙寺。当时,西域沙门功德直译出《菩萨念佛三昧经》六卷、《无量门破魔陀罗尼经》一卷。玄畅为新译经典刊正文义,辞旨婉密。刘宋末年(421-479),移住成都大石寺,自画金刚密迹等十六神像。升明三年(479)西游,见岷山郡北广阳县界有齐后山,欲终老于此,乃入山结庵,于是建立齐兴寺。齐高帝、吐谷浑主皆曾遣使迎请之,然均未如愿。及萧齐武帝即位,司徒文宣王启请迎师至京师,文惠太子亦遣使迎请他,师遂泛舟东下。中途罹疾,止于灵根寺。永明二年(484)示寂,世寿六十九。玄畅“洞晓经律,深入禅要”,而且与玄高一样,占记吉凶无不灵验,于诸子之学亦多有涉猎。玄畅感叹《华严经》部帙浩瀚、旨义深远而未有义释,于是殚精竭思为此经作疏释,首开为《华严经》撰疏之风气。师又精通三论,为学者所宗,著书有《诃梨跋摩传》一篇。

  法期〔29〕俗姓向,蜀都郫人。十四岁出家,跟随智猛学习禅修,与灵期寺法林共同修观,尽证智猛所传授的禅法。后来,又受学于玄畅。玄畅东下江陵时,法期随从。法期对禅定造诣很深,“十住观门所得已九,有师子奋迅三昧,唯此未尽”。后来,卒于荆州长沙寺,世寿六十二。

  慧绪尼〔30〕(431-499),俗姓周,闾丘高平人。十八岁出家,住荆州三层寺。持戒精严,道俗赞叹,曾修习般舟三昧。玄畅从成都回荆州,慧绪前往受学禅法,“究极精妙”。“绪既善解禅行,兼菜蔬励节”,于是受到豫章王萧嶷以及王妃的敬信,从受禅法。萧嶷回建康,慧绪同行,萧嶷为起精舍名福田寺。后住集善寺,临终前写偈:“世人或不知,呼我作老周,忽请作七日,禅斋不得休。”永元元年(499)卒,世寿六十九。慧绪尼有弟子德盛尼,行道习观,亲承音旨。

  僧隐〔31〕,俗姓李,秦州陇西人。八岁出家长斋,受具足戒后,研习《十诵律》,诵《法华经》、《维摩诘经》。“闻西凉州有玄高法师,禅慧兼举”,于前往受学。《玄高传》曾提及在麦积山与僧隐同住。僧隐“学尽禅门,深解律要”,后来可能随玄高至平城。所以,玄高去世后,便到巴蜀弘扬禅法。不久,又东下江陵琵琶寺,受学慧彻,学习经律。于是,在荆楚弘扬禅法、经律,受到王公州官的尊崇。最后,八十岁时卒,有弟子智称、法琳。

  法琳〔32〕,俗姓乐,晋原临邛人。少年出家,住止蜀郡裴寺,专研《十诵律》。僧隐至蜀地后,便前往受学,在律学方面具有很深的造诣。后住灵建寺,一心往生西方净土,常诵《无量寿经》和《观无量寿经》。

  智称〔33〕(430-501),山西闻熹人,俗姓裴。出生于江苏京口,十七岁随军出征,痛恶杀生。偶读《瑞应经》而感悟,于是从南涧之禅房宗受五戒,皈依益州的仰禅师。仰师返回四川汶江后,智称随他前往裴寺出家,时年三十六岁。尤其精通《十诵律》,不久,下江陵,从“隐、具二师更受禅律”。此处“隐具二师”,即是《僧稳传》后附“时江陵上明寺复有成具律师,亦善《十诵》及《杂心毗昙》等”。因此智称是随僧稳习禅,从成具学《十诵律》。后因遇嘉义之乱而移住建康,在兴皇寺法颖的讲律及定林寺法献的讲座中,而加深了对戒律的理解。后受余杭山宝安寺僧志的邀请,开讲《十诵律》,任云栖寺寺主。后来,返回建康,住安乐寺、*轮寺,讲《十诵律》达三十余遍,著《十诵义记》八卷。南齐永元三年(501)示寂,世寿七十二。弟子有僧辩、法超、法聪等。

  僧印,在《高僧传》卷八有以《法华经》著称的僧印,二者非同一人。玄高的弟子僧印,《名僧传抄》有传。〔34〕俗姓樊,金城榆中人,与玄高为同乡。出家后,为玄高的弟子,心性单纯敦厚,对修行则“心道聪利”。传中说:“修大乘观,所得境界,为禅学之宗”,说明僧印通达大乘观门,此“大乘”可能是指观佛三昧的禅观。僧印曾教导一僧习禅,后此僧随愿往生。僧印诵经礼忏不断,后住长安大寺,世寿六十余。

  玄高一系既为定学之宗,而且重视戒律与智慧,三学并重,止观双开,使佛陀跋陀罗的禅学大弘于南北。后来,玄畅由于对《华严经》特有体悟,可能融合华严观门与五门禅法,融大小乘禅法为一体,所以法期才会修习“十住观门”。

  佛陀跋陀罗禅系的传播区域,一是以成都为中心,一是以荆州为中心,这主要是玄高一系的弘化区域;另外便是以建康为中心,因为慧观、宝云等一批人皆是跟随他从长安到建康。道汪〔35〕(?-465),在庐山慧远座下出家,“研综经律,雅善《涅槃》”。闻玄高禅慧高深,于是前往访求。因为战乱,转住成都,教化盛行于巴蜀。慧观〔36〕原学于鸠摩罗什,后又从佛陀跋陀罗学习禅法,一起翻译经典,在思想与禅法方面,深受佛陀跋陀罗的影响。宝云〔37〕(376-449),亦是凉州人,于晋隆安初(397-401)远游西域、于阗等地,并遍学梵文,后还长安,随佛陀跋陀罗学禅法,禅师被摈后,住于六合山寺译经并弘法,结交慧观等友,对当时的译经颇有贡献,所以被慧皎列入“译经篇”。总结佛陀跋陀罗的禅系,如下图所示:

  与此禅系有关联的两位禅僧为沮渠京声、智严、智猛,皆与宝云一样,同为甘肃、陕西的高僧,皆赴西域,瞻仰圣迹,禅观修学;归国后,南下宋境,翻译经典,偏好山林的静修。

  沮渠京声,〔38〕北凉武宣王沮渠蒙逊(402-433)之从弟,封为安阳侯。其人博学多闻,尤善谈论。昙无谶于北凉翻译佛典,沮渠京声受学于昙无谶,奉持五戒,讽诵佛经。不久,至于阗国,于衢摩帝大寺遇佛陀斯那,受《禅要秘密治病经》(即《治禅病秘要法》)。又于高昌郡得《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及《观世音观经》。后来,返回河西,于北凉永和年中,译出《禅要》二卷。宋元嘉十六年(439),北凉亡国,沮渠京声逃入南朝宋国。之后,不交世务,常游止于诸方寺塔。并曾译出《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及《观世音观经》各一卷。宋孝建二年(455),应慧濬尼的邀请,于钟山定林上寺译出《佛母般泥洹经》一卷。平素独居,不蓄妻奴,不欲营利,从容过活,犹如僧徒。宋大明(457-464)末年,感疾而寂,享年不详。

  沮渠京声所译经之现存于藏经中者,有《八关斋经》、《观弥勒菩萨上生兜率天经》、《净饭王般涅槃经》、《谏王经》、《末罗王经》、《旃陀越国王经》、《摩达国王经》、《佛大僧大经》、《耶只经》、《五无反复经》(与此同名之经有二部)、《进学经》、《弟子死复生经》、《迦叶禁戒经》、《五恐怖世经》等各一卷;《治禅病秘要法》二卷,共十六部十七卷。

  智严〔39〕(350-427),西凉人,弱冠出家,以精勤著称。后为博访名师,广求经法,于是周游西域,至罽宾,就摩天陀罗精舍的佛驮先(佛大先)学禅法。居三年,颇受器重,“渐染三年,功踰十年”,当地人赞叹说:“秦地乃有求道沙门矣。”后来,邀请佛陀跋陀罗至长安,住大寺。佛陀跋陀罗被摈后,智严亦离开住山东精舍,“坐禅诵经”。晋义熙十三年(417),宋孝武帝西伐长安,克捷之后,出游山川遇智严,于是邀请至建康始兴寺,后又迁住枳园寺。后因怀疑不得戒,于是又前往天竺,遇罗汉入定问弥勒。回到罽宾后,无疾而化,世寿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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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猛〔40〕,雍州京兆新丰人。幼年出家,专志修业。听闻天竺国有释迦佛的遗迹与方等经,于是立志远游。后秦弘始六年(404),与同志沙门十五人从长安出发,西行出阳关,经历鄯善、龟兹、于阗诸国,备察其风俗。又越葱岭,达罽宾国,历访迦维罗卫国、摩揭陀国、华氏城之佛迹。后来,于华氏城访大智婆罗门罗阅宗,得《泥洹经》,又访得《摩诃僧祇律》及余经之梵本。宋元嘉元年(424),自天竺返回,遂归凉州。同行之僧或退或死,归途时唯昙纂一人为伴。于凉州译出《大般泥洹经》二十卷。元嘉十四年(437)入蜀,十六年(439)7月于钟山定林寺作《外国传》四卷,记述游历事迹。元嘉末年,示寂于成都。所译《泥洹经》及《外国传》等,今皆不传。智猛曾在罽宾遇大阿罗汉,应该有机会学习罽宾的禅法,否则法期不会随他学习禅法。

  慧通〔41〕,关中人,住在长安太后寺,蔬食持咒,诵《增一阿含经》。最初,从凉州禅师慧诏谘受禅业,“法门观行,多所游刃”,修禅观而祈心往生西方安养国。慧诏是否即是“玄绍”,这是值得注意之处;其次,当时佛陀跋陀罗在长安阐扬禅法。所以,慧通有可能是这一系的传承。

  佛陀跋陀罗至智称,这一系统的禅法流传东土近九十年,这在中国佛教史上,当时可以说是空前未有。〔42〕《高僧传·习禅篇》说:

  沙门智严躬履西域,请罽宾禅师佛驮跋陀,更传业东土。玄高、玄绍等,亦并亲受仪则。出入尽于数随,往返穷乎还净。其后僧周、净度、法期、慧明等,亦雁行其次。然禅用为显,属在神通。〔43〕

  慧皎介绍了佛陀跋陀罗一系的传承,而且提出初期的禅法常有神通问题,所以慧皎说“禅用为显,属在神通”。

  三、昙摩密多——僧审的禅系与禅法

  刘宋期间的中国禅师大都学自佛陀跋陀罗的禅法,也都是以罽宾的禅法为主。宋末齐初的僧审转向昙摩密多的禅法。这两位西域禅僧所传的都为五门禅法,但亦有一些差别。而僧审通过对比丘尼的传授,让昙摩密多的禅法流传于南朝。

  (一)昙摩密多的生平与禅法

  昙摩密多〔44〕(356-442),意译法秀,罽宾人。七岁出家,受学于多位明师,又能“博贯群经,特深禅法”,世称“连眉禅师”。昙摩密多性好游方,誓志弘化。初至龟兹,为国王授戒。后至敦煌,于旷野建立精舍。又入凉州,兴建堂宇,大弘禅业,学徒济济。宋元嘉元年(424)入蜀,很快又转至荆州,居长沙寺,营建禅阁。最后抵建业,住中兴寺,名声远播,宋文哀皇后、皇太子、公主莫不设斋、请戒,于祇洹寺译出《五门禅经要用法》、《观普贤菩萨行法经》、《观虚空藏菩萨经》各一卷,并以禅法指导后进,世称大禅师。其后,赴鄮县(浙江省)建立塔寺,致力于教化。元嘉十年(433)返回建业,住钟山定林下寺。后建定林上寺,并译出《禅秘要经》三卷。元嘉十九(442)年,示寂于定林上寺,世寿八十七。依《出三藏记集》卷二,昙摩密多的译经如下:〔45〕《观普贤菩萨行法经》一卷,或云《普贤观经》,下注云:出《深功德经》中;《虚空藏观经》一卷,或云《观虚空藏菩萨经》;《禅秘要》三卷,元嘉十八年译出,或云《禅法要》,或五卷;《五门禅经要用法》一卷。僧祐、慧皎皆提到,昙摩密多所译经为四部,但是《大正藏》却收录了七部,其中《虚空藏菩萨神咒经》、《转女身经》、《象腋经》、《诸法勇王经》是后世补入的,而且《禅秘要》三卷似乎已经遗失了。

  昙摩密多的禅法依其译经,可以看出小乘、大乘的禅法皆具。《五门禅经要用法》是传承小乘禅法而分五门:安般、不净、慈心、观缘、念佛。五门是依众生的烦恼而有的五种差别:1.乱心多者——安般;2.贪爱多者——不净;3.嗔恚多者——慈心;4.著我多者——因缘;5.心没者——念佛。〔46〕而《观普贤菩萨行法经》,是一部大乘的禅经,完全脱离小乘不净、数息等传统的法门,而趣向大乘佛教的观行,主要有普贤观门、忏悔六根罪法,及忏悔后之功德。该经是以“心念大乘”为轴心,并强调忏悔的重要性,整个禅修结构是在忆念、遍礼十方佛、作愿、忏悔等四个修行过程。经中说:“昼夜六时,礼十方佛,诵大乘经,思第一义甚深空法,一弹指顷,除去百万亿亿阿僧祇劫生死之罪,行此行者……是名具足菩萨戒者。”〔47〕修大乘的主因是要悟入诸法实相,读大乘经与思惟大乘义亦是要证第一义空性,证入甚深的空法,才是普贤法门中的忏悔、礼佛的最终目标。

  (二)僧审及其弟子

  僧审〔48〕(416-490),俗姓王,太原祁人,少年出家,住在寿春石涧寺,诵《法华经》、《首楞严经》,专修禅定,常说“非禅不智”。听说昙摩密多在建康传授禅法,于是过江住灵曜寺,“精勤咨受,曲尽深奥”,可见他深入习得昙摩密多的禅法。后住灵鹫寺、栖玄寺,深得齐文惠王、文宣王的敬重;又刺史王敬则入房见其入定,弹指而出,赞叹他为“圣道人”。永明八年(490)卒,世寿七十五。僧审有弟子慧高、智欣等。慧高住灵鹫寺,昙摩密多遇劫贼后,邀请还寺。智欣〔49〕(446-506),有名的成实师,曾在僧审座下出家。

  僧盖尼〔50〕(430-493),俗姓田,赵国均仁人。幼年出家,为僧志尼的弟子,住在彭城华林寺。元徽〔51〕元年(473),与同学法进南游京师,住在妙相尼寺,“博听经律,深究旨归,专修禅定,惟日不足”。僧盖尼受业于“隐审二禅师”,即是僧隐、僧审二人。齐永明年间移居于禅基寺,“欲广弘观道,道俗谘访,更成纷动”,受到文宣王萧子良的供养。永明十一年(493)卒,世寿六十四。当时,禅基寺亦有法延尼,亦以禅定著称。

  法全尼〔52〕(412-494),俗姓戴,丹阳人。个性端庄好静,修勤定慧。初随僧宗、僧瑗通达诸经,“后师审、隐,遍游禅观”,白天则披读经典,晚上则历观禅境,不仅能宣讲大乘经典,而且“三昧秘门并为师匠”。又为东青园寺主,隆昌元年(494)卒,世寿八十三。

  僧述尼(432-515),俗姓怀,彭城人。宋元嘉二十四年(447),十六〔53〕岁,在禅林寺依净秀尼出家。遍览经律,尤甚研习《十诵律》。后来,从僧隐、僧审二法师,“谘受秘观,遍三昧门”,移居禅林,为禅学之宗。后住汝南王母所捐盖的闲居寺,宋齐之季“世道纷喧”,僧述还能“且禅且寂”,受到齐文帝、竟陵文宣王的礼遇。梁天监十四年(515)卒,世寿八十四。

  这三位比丘尼传中所说“隐审二禅师”,应该即是僧隐与僧审,他们的弘化时代为宋、齐期间,地点皆曾在建康。僧审与僧隐的禅法大致相似,二人皆重视“观佛三昧”的修习,但是昙摩密多禅法的观境更细致。同时,南朝禅法重视“禅智”,提倡修禅与礼诵,这是道安、庐山慧远以来的修学重点,成为中国佛教的禅观传统。

  四、畺良耶舍的禅系与禅法

  南朝禅法的修习,经常夹杂着弥陀净土信仰与弥勒信仰,常以发愿往生为归宿,这当然是因为“观佛三昧”中强调随愿往生为主要原因。但是,《观无量寿经》的译出,促进了禅观与净土信仰的结合,从而使观想念佛成为净土修行的主要法门之一。

  畺良耶舍〔54〕(383-442),意译为时称,西域人。善诵《阿毗昙》,精通戒律与经典。传中记载:“虽三藏兼明,而以禅门专业,每一游观,或七日不起,常以三昧正受,传化诸国”,畺良耶舍对禅观有修证,而且弘化诸国。元嘉初年(424),至京都建业,宋太祖深加叹异,住钟山道林精舍。译出《药王药上观经》和《观无量寿经》,僧含任笔受,“此二经是转障之秘术,净土之洪因”,于是广泛流通于宋土。元嘉十九年(442),西游岷江巴蜀地区,处处弘道,禅学成群。后还卒于江陵,世寿六十。《高僧传·畺良耶舍传》后附记二位禅师僧伽达多、僧伽罗多,均是来自印度的禅僧;深明禅学,均在山中坐禅,乞食人间,宴坐林下。正是由于南朝时代大批的西域禅师进入南朝,引进了不同的禅观法门,译出禅经,传播禅法,促使了南朝禅法的兴盛。

  现存《观无量寿经》和《药王药上观经》虽然题为畺良耶舍的译本,但是《出三藏记集》卷四“失译经”中收录了《观无量寿经》一卷、《药王药上观经》一卷。〔55〕因此现存二经是否为畺良耶舍的译本,很难确定。《观无量寿经》主要是阐述十六观,藉由假相的观想,心意集中不散乱,从而得入三昧的过程。

  当时的建业,随畺良耶舍修习禅观,有比丘尼法辩、昙晖等。法辩尼〔56〕(?—463),丹阳人,少年出家,为景福寺慧果的弟子。敝衣蔬饭,扬州刺史王郁非常尊崇,后来“从道林寺沙门畺良耶舍谘禀禅观”,法辩得到畺良耶舍的指导,如法修行,甚得禅法精要。大明七年(463)卒,世寿六十余。

  昙晖尼〔57〕(422-504),俗姓青阳,成都人。元嘉九年(432),畺良耶舍入蜀大弘禅观,昙晖十一岁,从他习禅。十三岁出家,后又能于禅中自解佛性,“常住大乘等义,并非师受”。当时,诸名师极力问难,但无能屈者,远近闻名,有弟子千二百人。天监三年(504)卒,世寿八十三。

  姚秦时代至宋末齐初时代,主要有鸠摩罗什、佛陀跋陀罗、昙摩密多、畺良耶舍、沮渠京声等,兼具译经僧与禅僧的身份,翻译禅经,教授禅法,促进了长安以及南朝禅法的兴盛。除此之外,亦有不少来自罽宾、西域的禅师,如弗若多罗、昙摩流支、卑摩罗叉、佛陀耶舍、昙无谶、佛陀什、浮陀跋摩、求那跋摩、僧伽跋摩、求那跋陀罗等,这些大都是以“禅律”为主的西域僧,不仅通过禅法,而且重视戒律,以《十诵律》为基础,鸠摩罗什也是从卑摩罗叉学过《十诵律》。另外,陀罗尼的经典亦渐渐传入,如畺良耶舍《药王药上观经》与昙摩密多《观虚空藏菩萨经》等,这是由观佛、礼佛消业障,进而持密咒来消重罪。

  当然,从禅法上说,主要是以“五门”修法与“观佛三昧”为主,同时由于观境中有兜率、极乐世界,禅观逐渐与净土信仰结合,对隋唐时代的净土信仰、禅宗的产生,都具有重要的影响。

  〔1〕《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藏》第55卷,第65页上。

  〔2〕《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藏》第55卷,第11页上。

  〔3〕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上册),第213页。

  〔4〕《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藏》第55卷,第65页上~中。

  〔5〕《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藏》第55卷,第65页中。

  〔6〕《注维摩诘经》卷三,《大正藏》第38卷,第358页下。

  〔7〕《注维摩诘经》卷五,《大正藏》第38卷,第379页上。

  〔8〕《大智度论》卷十七,《大正藏》第25卷,第188页下。

  〔9〕《注维摩诘经》卷二,《大正藏》第38卷,第344页下。

  〔10〕《大智度论》卷十七,《大正藏》第25卷,第188页上、189页中。

  〔11〕《坐禅三昧经》卷下,《大正藏》第15卷,第281页下。

  〔12〕《思惟略要法》,《大正藏》第15卷,第300页上。

  〔13〕《晋书》卷一百十七,第2984~2985页。

  〔14〕《出三藏记集》卷十四,《大正藏》第55卷,第103页中~104页上。《高僧传》卷二,《大正藏》第50卷,第334页中~335页下。

  〔15〕《高僧传》卷二,《大正藏》第50卷,第334页下。

  〔16〕《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藏》第55卷,第66页中。

  〔17〕对佛陀跋陀罗师承的详细考察,见徐文明:《中土前期禅学思想史》,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42~44页。

  〔18〕《出三藏记集》卷十三,《大正藏》第55卷,第89页中~下。

  〔19〕《治禅病秘要法》卷下,《大正藏》第15卷,第342页中。

  〔20〕《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藏》第55卷,第11页下。

  〔21〕《出三藏记集》卷四,《大正藏》第55卷,第30页下。

  〔22〕《众经目录》卷三,《大正藏》第55卷,第128页上。

  〔23〕《历代三宝记》卷七,《大正藏》第49卷,第71页上~中。

  〔24〕《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藏》第55卷,第66页上。

  〔25〕《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藏》第55卷,第66页上。

  〔26〕《高僧传》卷十一《玄高传》,《大正藏》第50卷,第397页上~398页中。

  〔27〕玄高见佛陀跋陀罗的时间问题,见徐文明:《中土前期禅学思想史》,第50~67页。

  〔28〕《高僧传》卷八《玄畅传》,《大正藏》第50卷,第377页上~下。

  〔29〕《高僧传》卷十一《法期传》,《大正藏》第50卷,第399页上~中。

  〔30〕《比丘尼传》卷三《慧绪传》,《大正藏》第50卷,第943页下~944页中。

  〔31〕《高僧传》卷十一《僧隐传》,《大正藏》第50卷,第401页中~下。

  〔32〕《高僧传》卷十一《法琳传》,《大正藏》第50卷,第402页上~中。

  〔33〕《高僧传》卷十一《智称传》,《大正藏》第50卷,第402页中~下。

  〔34〕《名僧传抄》,《卍新纂续藏经》第77册,第355页下~356页上。

  〔35〕《高僧传》卷七《道汪传》,《大正藏》第50卷,第371页下~372页上。

  〔36〕《高僧传》卷七《慧观传》,《大正藏》第50卷,第333页下。

  〔37〕《高僧传》卷三《宝云传》,《大正藏》第50卷,第339页下~340页上。

  〔38〕《高僧传》卷三,《大正藏》第50卷,第337页上。

  〔39〕《高僧传》卷三《智严传》,《大正藏》第50卷,第339页上~下。

  〔40〕《高僧传》卷三《智猛传》,《大正藏》第50卷,第339页上~下。

  〔41〕《高僧传》卷十一《慧通传》,《大正藏》第50卷,第398页下。

  〔42〕冉云华《中国禅学研究论集》,台北:东初出版社,1990年,第18页。

  〔43〕《高僧传》卷十一,《大正藏》第50卷,第400页中~下。

  〔44〕《高僧传》卷三《昙摩密多传》,《大正藏》第50卷,第342页下~343页上。

  〔45〕《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藏》第50卷,第12页中~下。

  〔46〕《五门禅经要用法》,《大正藏》第15卷,第325页下。

  〔47〕《佛说观普贤菩萨行法经》,《大正藏》第9卷,第393页下。

  〔48〕《高僧传》卷十一《僧审传》,《大正藏》第50卷,第399页下~400页上。

  〔49〕《续高僧传》卷五《智欣传》,《大正藏》第50卷,第460页下。

  〔50〕《比丘尼传》卷三《僧盖尼传》,《大正藏》第50卷,第943页上~中。

  〔51〕《大正藏》本传作“永徽元年”,南朝宋、齐时代无此年号,应为“元徽”。

  〔52〕《比丘尼传》卷三《法全尼传》,《大正藏》第50卷,第943页中。

  〔53〕“十六”,《比丘尼传》作“十九”,依元嘉二十四年(447)算,应为十六岁。

  〔54〕《高僧传》卷三《畺良耶舍传》,《大正藏》第50卷,第343页下~344页上。

  〔55〕《出三藏记集》卷四,《大正藏》第55卷,第22页上、中。

  〔56〕《比丘尼传》卷二,《大正藏》第50卷,第940页中~下。

  〔57〕《比丘尼传》卷四,《大正藏》第50卷,第945页下~946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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