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佛教古今谈
刘元春
去年7月,应新疆佛教协会邀请,中国佛教协会派中国佛学院栖霞山分院副院长圆湛法师和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超凡法师到新疆为自治区首期汉传佛教学习班讲授佛学,在本是佛教圣地的天山南北产生了良好影响。我想,如果说藏传佛教在新疆已有相当的基础的话,那么,这次两法师的弘法讲学活动将是汉传佛教在新疆重光的一个契机。
新疆地处欧亚大陆的中心,几乎包括了史籍所指的西域整个版图,自古以来就是各民族文化的汇合点,异花授粉,奇丽芬芳。新疆人民总是以博大的胸怀,广纳兼容,紧跟时代的鼓点。佛教自印度,经西域,传入中国内地,然后弘扬到朝鲜、日本等地,因而,西域当时被内地佛教徒视为西方净土,倍加向往。在新疆境内的佛教文化瑰宝,星罗棋布,震烁古今。
公元前三世纪时,印度孔雀王朝的阿育王在完成统一大业后,派遣大批僧侣,在东至缅甸、西到波斯、南抵锡兰、北达中亚的广大土地上,传播佛教。与此同时,汉武帝统一中国后,国力强盛,遂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贯通东西的丝绸之路。这样,当时的西域就象一块巨大的磁场,吸引着东西文化在这里汇合交融,佛教便成为联结东西方的纽带,传递着时代文明的信息。
相传公元前一世纪中,毗卢折阿那罗汉从迦湿弥罗(今克什米尔)来到当时的于阗国(今和田),于阗王修建赞摩大寺弘化佛教。近年来考古专家在和田的买力克阿瓦提发现了公元前一世纪的佛教遗迹和佛教艺术品(李遇春《和田买力克阿瓦提》,载《文物》1981年第1期)。其后又经已流行佛教的中亚地区沿北道传入疏勒,随之又传入鄯善、高昌、龟兹、库车等地。伴随着东西政治、经济的繁荣发展,佛教作为当时文化交流的前锋更加快了传播的速度。于是,东西方的高僧大德,“逾越沙险,泛漾洪波”,“亡形殉道,委命弘法”(杨仁山《高僧传序》)。法炬熊熊,光焰万丈,照亮了人类开放的大门,使地球上的社会面貌为之一新。可以说,佛教的传播与弘扬是适应当时社会开放的大潮,同时又推波助澜,使各个聪慧的民族随着历史的步伐,迈入更加理性更加繁荣的社会。
公元四、五世纪,佛教在新疆进入了繁盛时期。在塔里木盆地南北交通要道上形成了于阗和龟兹两个佛教中心,大小乘佛教都很流行。法显法师在《法显传》中描写于阗佛教盛况是:“其国丰乐,人民殷盛。尽皆奉法,以法乐相娱。众僧乃数万人,多大乘学”,仅法显住宿的瞿摩帝伽蓝就有“三千僧共犍槌食”。至玄奘法师于公元644年到达此地时仍是“崇尚佛法,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余人,并多习大乘法教”。千余年间,佛教自西而东、自南而北在新疆一直兴盛不衰,直到十六世纪末,才被伊斯兰教取代了主导地位。虽然如此,佛教在新疆并非就此无声无息了。佛教是传入新疆历史最早、流行最广的宗教,原来的土着民族都信仰佛教,包括九世纪中叶从漠北鄂尔浑河流域西迁天山以东的回鹘人,即现在的维吾尔族人,也曾信仰佛教,并创造了灿烂的佛教文化。据专家考证,今吐鲁番、鄯善及南疆库车等千佛洞,大多是在回鹘人西迁之后建立的,不少洞窟的壁画上都有回鹘文标题及汉文、回鹘文合书的佛经。
佛教思想不仅是贯穿新疆古代民族和历史变迁的一条重要线索,而作为一种影响深远的意识形态,早已融汇成一种浑厚的文化积淀,沿着历史文化延续的轨迹,潜化到人们的思想意识和日常生活中。十一世纪的维吾尔族思想家、诗人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的巨着《福乐智慧》,就包涵有佛教的哲学思想。优美的新疆音乐舞蹈艺术,都可以从佛教壁画中找到它们的胚胎。
如今,在新疆的1400多万各族人民中,虽然信仰伊斯兰教的人占大多数,但是,佛教仍为新疆蒙古族(人)、汉族(54 29843人)、锡伯族(30,799人)、满族(12,281人)、达斡尔族(5,116人)等民族部分群众所信奉。就传承的特点而言,新疆佛教包括藏传和汉传两大体系。各族佛教徒进行宗教活动虽各有特点,但是,他们却不是互不往来,而是相互尊重,相互学习,不少地方是几个民族的佛教徒在一起进行佛事活动,象锡伯族佛教徒既会用藏语蒙语诵经,也能念诵汉文经典(这次参加学习的就有蒙族、锡伯族的学员)。近几年,在佛教界复查和平反了大批冤假错案,各级政府拨巨款修复了巴伦台黄庙、昭苏圣佑庙等藏传佛教寺庙30多处,今年又拨款20多万元在自治区首府乌鲁木齐市水磨沟风景区修建汉传佛教寺庙。自治区其它地方的汉族佛教徒也由政府支持和信徒布施修建了近10处活动场所。一批爱国爱教的各族佛教徒进入了各级人大、政协和宗教组织。就佛教徒人数讲,藏传佛教人数较多,汉传佛教据调查,目前北疆地区几个州、市、县约有教徒3000余人,集中分布在乌鲁木齐市区、伊犁州伊宁市以及昌吉州昌吉市和奇台县、呼图壁县、玛纳斯县、阜康县等地。汉族佛教徒中95%以上是原甘肃省武威、张掖、九泉、敦煌等地的移民。这些地方都是历史上佛教盛行之地,千百年来一直受到佛教文化的影响和佛教信仰的薰陶,众多的佛教文化遗址散布各地。譬如,武威古称凉州、姑臧,鸠摩罗什大师曾在此译经传法,罗什塔至今仍矗立在武威城内。在新疆的佛教徒与甘肃等地的教友联系密切,不少人还同拜一师。他们多数人是几代信佛。但是,他们文化水平都较低,对于佛教的教理教义甚至一些宗教仪式都模模糊糊。另外,教徒大多数生活在农村,其宗教活动的时间往往视农活忙闲而定。
在新疆特殊的社会和自然环境中,历史上曾流行过祆教、摩尼教、景教,继佛教之后,儒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以及各种民间宗教和众多的会道门,交错相杂。至今,甚至一些地区的民族风俗习惯和宗教活动中,还带有某些原始宗教的色彩。在乌鲁木齐市内,解放初期,自称由佛教派生的教门就有如大乘门、普渡门、观音道等数十种,就连一贯道也自称是佛教。后来,国家明令取缔会道门,其徒属便纷纷投入佛教徒的行列。目前,50岁左右的佛教徒中,有不少人原来就是会道门徒众,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文化水平很低的普通群众,忠厚老实,他们不管信什么都是出于要“积福行善”,没有干什么违害社会公德的事情,但是,他们在宗教活动中难免带有一些不合佛教教义的东西,这就不利于佛教在新疆的健康发展。因此,有计划地组织佛教徒学习教理教义就显得十分重要。对此,自治区佛教协会在举办了两期藏传佛教学习班之后,又组织人力物力,举办汉传佛教学习班。自治区党委统战部、宗教事务局以及乌鲁木齐市民委的有关领导也对有关事项作了具体指导,并在财经相当紧张的情况下,拨款1万元作为学习班的费用。中国佛教协会决定派法师来新疆讲学的消息不胫而走,广大佛教徒互传佳音。
佛教视宇宙万物法性一体,求人生各处团结和睦,纵观古今,佛教总是以博大开放的胸襟,适应历史潮流,促进社会文明的发展。佛教在新疆源远流长,也象世界上任何事物一样,星移斗转,兴衰更替,而祖灯代代相传。如今,中国佛协派两位法师赴新疆弘法,使慧灯更耀。新疆各民族佛教徒必将由这殊胜因缘的激励,更加积极地参加两个文明建设,为维护民族团结,建设祖国边陲作出新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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