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宇文庆传》原文及翻译
宇文庆,字神庆,河南洛阳人也。庆沉深有器局,少以聪敏见知。周初,受业东观,颇涉经史。既而谓人曰:“书足记姓名而已,安能久事笔砚,为腐儒之业!”
庆善射,有胆气,好格猛兽,宇文直甚壮之。后从武帝攻河阴,先登攀堞,与贼短兵接战,良久,中石乃坠,绝而后苏。
帝劳之曰:“卿之余勇,可以贾人也。”复从武帝拔晋州。其后齐师大至,庆与宇文宪轻骑而觇,卒与贼相遇,为贼所窘。宪挺身而遁,庆退据汾桥,众贼争进,庆引弓射之,所中人马必倒,贼乃稍却。及破高纬,拔高壁,克并州,下信都,禽高湝,功并居最。周武帝诏日:“庆勋庸早著,英望华远,出内之绩,简在朕心。戎车自西,俱总行阵,东夏荡定,实有茂功。高位缛礼,宜崇荣册。”于是进位大将军,封汝南郡公,邑千六百户。
初,上潜龙时,尝从容与庆言及天下事,上谓庆曰:“天元实无积德,视其相貌,寿亦不长。加以法令繁苛,耽恣声色,以吾观之,殆将不久。又复诸侯微弱,各令就国,曾无深根固本之计。羽翮既剪,何能及远哉?尉迥贵戚,早著声望,国家有衅,必为乱阶。然智量庸浅,子弟轻佻,贪而少惠,终致亡灭。司马消难反覆之虏亦非池内之物变成俄顷但轻薄无谋未能为害不过自窜江南耳庸、蜀险隘,易生艰阻,王谦愚蠢,素无筹略,但恐为人所误,不足为虞。”未几,上言皆验。
及此,庆恐上遗忘,不复收用,欲见旧蒙恩顾,具录前言为表而奏。上省表大悦,下诏回:“朕之与公,本来亲密,怀抱委曲,无所不尽。话言岁久,尚能记忆,今览表奏,方悟昔谈。何谓此言,遂成实录。古人之先知祸福,明可信也,朕言之验,自是偶然。公乃不忘,弥表诚节,深感至意,嘉尚无已。”自是上每加优礼。卒于家。
(节选自《隋书·宇文庆传》,有改动)
译文:
宇文庆,字神庆,是河南洛阳人。宇文庆性格深沉,有器量,年少时即以聪明敏捷出名。北周初年,就学于东观学府,广泛涉猎经史典籍。不久,他对人说:“读书只足以记个姓名罢了,(我)怎么能长久操持笔砚,从事迂腐儒生的职业呢”字文庆善长射箭,有胆略有气概,喜欢格斗猛兽,宇文直认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壮士。
后来字文庆跟从武帝攻打河阴,他率先攀登城上的矮墙,和敌人短兵相接,过了好久,被城上石击中才坠落,昏死后又苏醒过来。
武帝慰问他说:“你的多余勇气,还可以卖给别人。”宇文庆又跟从武帝攻克晋州。不久北齐大兵压境,宇文庆和字文宪率轻骑侦察敌情,突然和敌兵相遇,被敌人包围,形势窘迫。宇文宪脱身以逃,宇文庆退守汾桥。群敌争相逼进,宇文庆拉开弓射击,每射必有人马倒下,敌人这才渐渐退却。在攻破高纬、攻拔高壁、攻克并州、夺取信都、擒住高湝这些战斗中,宇文庆功劳最大.周武帝下诏说:“宇文庆功勋卓著,英名广播,奉行王命的功绩,铭记在朕的心中。战车从西出发,他一直总管行阵,东夏被平定,确实有丰功伟绩。理当加赐高官厚禄,显荣册命。”于是升官为大将军,封为汝南郡公,食邑一千六百户。
当初。高祖还没有登基的时候,曾经和宇文庆闲谈天下大事,高祖对宇文庆说:“天元帝确实没有广积帝德。以面相来看他的寿命也不会长。加上法令繁琐又苛刻,又纵情声色.依我看来,大概将享位不久。况且皇室诸侯势力微弱,又都命其离朝居于封地,全无加固根基的良策。既已自行剪除羽翼,又怎么能长久享国呢?尉迟迥是贵戚,早就树立起声望,国家一旦有什么事端,他必定会成为乱臣。然而(他的)智术平庸器量浮薄,子弟们轻佻浅陋,贪婪而缺少恩惠,最终招致身亡族灭。司马消难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家伙,也不是甘心当池中之鱼的人,时刻都有可能叛变,但是此人轻薄无谋,不足以成为大的祸害,只不过会自己逃窜到江南罢了。庸关、蜀地险要狭隘,很容易成为坚固的屏障,王谦愚蠢,一向不会筹划方略,只是怕被别人所利用,他本人不值得担心什么。”不久。高祖的话一一应验了。
现在,宇文庆怕高祖忘掉了这些话,再不任用他了,(他)为了表明过去曾受恩宠眷顾,将高祖以前说的话记下来写成表章(呈给皇上)。皇上看了奏章后非常喜悦,下诏书说:“朕与公,本来就很亲密,抱负心意,没有什么不谈的。但说这些话是多年以前,公还能记忆,今天看了表奏,(我)才追忆起昔日的交谈。怎么说的那些话,现在都成了实录。古人预先知道吉凶祸福,确实是可信的,朕的话被验证了。自当属于偶然。公竟一直不忘,充分表现了公对朕的忠诚,朕深感公的好意,对公的嘉尚没有止境。”从这以后,皇上常常给予他优厚的待遇。后来,宇文庆死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