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读破《金瓶梅》--读徐景洲《读破金瓶梅》
如何读破《金瓶梅》--读徐景洲《读破金瓶梅》
马浩
初听《金瓶梅》时,仅知道其是一部小说,大约很黄,很暴力,被历代列为禁书。一部屡禁而不止,流传后世的小说,自然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纵观小说的发展史,从神话、志怪、传奇,到话本、拟话本……一路走来,小说的主人公最早是神仙鬼怪,而后为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可以说《金瓶梅》的横空出世,颠覆了小说史。《金瓶梅》让市井小人物粉墨登场,官场,市井,各行各业,各色人等,如此多角度的,纷杂的人物与场景的描写,开拓了小说创作的新纪元,此乃面对现实,直面人性的写实主义恢宏巨着。
鲁迅先生的小说史,就很推崇《金瓶梅》。他曾称赞道:作用之于世情,盖诚极洞达,凡所形容,或条畅,或曲折,或刻露而尽相,或幽伏而含讥,或一时并写两面,使之相形,变幻之情,随在显见,同时说部,无以上之。
俗话说: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相信大部分人看《金瓶梅》,多是奔着热闹而去的,这是此书的“禁”点,也是“卖”点与“看”点。当然,有些人是为了“看门道”,作家徐景洲就是其中之一,他就把《金瓶梅》读破了。
奥修书上曾提过:一个站在树上的人对树下的人说,再过两分钟就会有一部车开到我们面前,树下的人问他怎么会知道,他说因为站在树上视野变广变远了。如果你没有看得更远,表示你站得不够高。读《金瓶梅》也该站在一个艺术的高点上,就会发现热闹背后的“世情”.如果你暂时没法站得更高,不妨别急着读原着,先读一读徐景洲的《读破金瓶梅》,窥探其门径,或能拂去凡尘的热闹,收获一己心得。
徐景洲所著的《读破金瓶梅》,是以《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为基本阅读文本,依章回篇目为顺序,不搞穿越,不屑戏说,也非襟怀危坐,装腔作势,作者条分缕析,就事论事,不呆板,常能发人之未见,让人眼前一亮。在此,不妨例举一文,让大家先尝尝鲜。
且看本书的开篇:《金瓶梅书名别议》。
文章说:毫无疑问,《金瓶梅》书名取自潘金莲、李瓶儿和庞春梅三位女性名字中的各一字。但为何取自她们三人,而不是其他三位女性?比如吴月娘、孟玉楼和孙雪娥,这三人都是贯穿小说始终的人物,而且每一个人,都比前三个人物在小说中生存的时间更长久,且篇幅更多。……如果将吴月娘、孟玉楼和孙雪娥三个人的名字各取一字为书名,如“雪月楼”或“玉月娥”之类,不也很有美学意蕴,与小说内容也能产生一定的内在联系吗?
这是因何呢?接下来作者讲述了,吴月娘、孟玉楼、孙雪娥三人与西门庆的关系,她们全是明媒正娶,符合封建伦常。而西门庆与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三人是赤裸裸的“色欲”关系。她们是西门庆最理想的纵欲乐园,是西门庆不可或缺的淫欲生活源泉,是西门庆一生中最令其刻骨铭心、消魂荡魄的女人。在她们身上,西门庆的人生理想和价值得到最充分实现,西门庆惊世骇俗的纵欲生活,在她们身上得到最淋漓尽致演绎。……集她们三人名字中的一个字为书名,是顺理成章之事。
按理文章至此可结束了,可作者却没有停止探寻的脚步。其实,抛开“金瓶梅”与三个女人名字的关系,单单就这三个字所构成的意象看,也别有旨趣:金瓶插梅。金瓶,象征财富,象征西门庆无休无止的欲望;娇艳的梅花,象征女色,象征西门庆女人们难以遏制的种种欲求。 《金瓶梅》正是通过西门庆与他的女人们的故事,淋漓尽致地演绎了“财色”生活的极乐与罪恶,以达到警世劝戒目的。无论梅多么艳丽娇美,无论金瓶多么华丽昂贵,插入其中的无根无土之梅终将枯萎,而金瓶最终也只能是一只徒有其表的空瓶而已。
一文窥斑,书中作者只眼独具的文字,俯首即拾。徐景洲是清明小说研究会的学者,做过数十年的副刊编辑,爱书,善读书,长于写作,韦编三绝,深谙世事,读破《金瓶梅》,情理之中。我想以此治学的态度,恐怕世上就没有读不破的书。